琼花：香国里的无声“靡靡之音” 琼花：千年绮梦，诗意绽放

琼花展开，介绍了琼花的植物特征、历史渊源，作者与琼花的相遇经历，以及琼花带给人的感受，还提及了为琼花作画、题诗等相关内容。

宋韩佑《琼花真珠鸡》（应为黄腹角雉）

琼花，又被称作“玉蕊”“八仙”“聚八仙”，属于落叶小乔木。它与绣球花同科同属，但却是不同的品种，而且更为珍稀。每年农历三月，便是琼花的花期。届时，满树繁花竞相绽放，百朵花簇拥成簇，美不胜收。其花朵呈伞状花序，花头硕大，直径可达15厘米。花的形态十分独特，一茎五出，中间一支密集地生长着小花，好似蚌壳破开，珍珠骈列，花蕊呈现出米黄色；周围四支分别伸出，每支上有两朵大花，总共八朵大花，宛如蝴蝶相互眷恋。花朵初开时呈现淡绿色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盛开后变得雪白冰清，纯洁无暇。从枝干、叶片、花朵以及花期来看，琼花都与绣球花颇为相近。不过，二者也存在明显的区别，绣球花的花朵呈圆球状，而琼花则为圆盘状。并且，由于大花与小花相互辉映对比，在审美层面上，琼花比绣球花更显丰富、更具内涵。它给人一种凄迷朦胧的感觉，如烟似雾，飘忽不定，虽然花朵繁茂，但却绝不浓艳。

如今，琼花已然成为扬州的市花。若追溯它的历史，能够一直探寻到西汉时期。扬州琼花观，始建于元延二年（前11年），最初名为后土祠。祠内有这样一株花，花色洁白可爱，随着岁月的流逝，树木逐渐长大，花朵也愈发繁茂。民间将其称为琼花，但实际上人们并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树种。当时世人都认为天下仅此一株琼花。北宋时期，王禹偁、欧阳修在主政扬州时，都曾写诗对琼花进行赞赏。欧阳修甚至专门为琼花建造了一座“无双亭”，其遗址至今仍然存在。传说宋仁宗、孝宗时期，曾先后将琼花移植到汴京（开封）、临安（杭州），然而琼花却无法成活，不得已又送回祠中，这才重新茁壮成长。但到了元代以后，由于兵燹之灾，这株琼花彻底死去。如今我们所看到的扬州琼花，已不再是当年那名贵的品种了。

我很早就认识绣球花了，而琼花虽然在小学读“隋炀帝下江南”的故事时就已知晓，但却从未见过它的实物，根本想象不出它究竟是怎样的花容玉貌。直到上世纪70年代后期，我去漕溪公园写生牡丹、紫藤时，看到了一株扁的“绣球花”，当时惊诧不已，便将此事告知了谢稚柳先生。谢老告诉我，这并非绣球花，而是绣球花的“妹妹”，比绣球花更为稀罕，名为“琼花”。谢老还随手落墨点垛，画出来的与我所见的琼花别无二致。我不禁问道：“这么名贵的花品，为什么不见有画家画它呢？”谢老说，宋代时有不少画家画过琼花，至今还有实物遗存。只是在当时的条件下，谢老手头没有图册，我自然也无缘得见。我真正见到宋人画的琼花并认真临摹，至少是90年代之后的事情了。

宋佚名《琼花翠羽》

从那以后，每年4月前后，那散散落落的十几株琼花便成了我眼中的美景。它的叶子翠绿如翡翠，映衬着洁白如玉的花朵，层层叠叠，姿态娉娉袅袅，仿佛是冰凌雪簇，又似飞雾飘烟。正如张问在《琼花赋》中所描述的那样：“俪靓容于茉莉，笑玫瑰于凡尘，惟水仙可并其幽闲，而江梅似同其清淑”。每次看到琼花，我都不禁目迷心醉。将琼花的香影投影到当年所游览的瘦西湖背景上，那“卷上珠帘”的“十里春风”，弥漫着“二十四桥明月夜”的烟霏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“玉人何处教吹箫”的呜咽楚楚之声。琼花给观者带来的是柔和、轻松、缱绻、缠绵、安逸、舒适又销魂的情愫，却不会让人产生忧伤或兴奋的激动情绪。

琼花外围的八朵大花固然飘逸不群，但却不受孕。而中盘密聚的细蕊则在深秋时节结出殷红的籽，宛如玛瑙粒，别有一番可爱之处。然而，从古至今，这些细蕊似乎并未得到人们的青睐。近年来，由于气候变暖，入冬以后，在殷红的琼花籽旁，竟然有新蕾绽出银朵，这就更增添了一份凄迷的感觉。为此，我将琼花喻为香国中无声的“靡靡之音”，以区别于牡丹的“清平长乐”、玉兰的“霓裳羽衣”、梅花的“冰雪三弄”、兰馨的“空谷足音”。